首 页 公告代邮 传真速递 协会大特写 旋转舞台 江南茶话 大师访谈录 他山之石 联系我们
黄洁:张舫澜:我的心愿是发掘更多的“五姑娘”
【发布日期:2012/9/11】【作者: 黄洁 】【来源: 苏州日报 】【阅读次数:3991】【字体 】【打印 关闭窗口

 

核心提示:120万字的《中国·芦墟山歌续集》即将出版,这是张舫澜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芦墟山歌、同里宣卷和吴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掘整理工作中的又一成果。

 

张舫澜,笔名亚人,1939年出生于吴江汾湖。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南社与柳亚子研究会会员、江苏省吴歌学会副秘书长、苏州市民间音乐研究会副会长、芦墟山歌社名誉社长、分湖诗社社长等。搜集整理长篇山歌、宣卷、神歌《五姑娘》、《鲍六姐》(以上与人合作)、《洛阳桥》、《双富贵》、《杀狗劝夫》、《刘猛将神歌》、《仙鸟神歌》等共30多部。曾主编或参与编辑《中国·芦墟山歌集》、《中国·芦墟山歌续集》、《中国·同里宣卷集》及《南社诗人咏吴江》,参编《苏州民间歌曲集成》、《苏州楹联集成》等。著有《亚人诗稿》及与人合作《顾野王》、《吴江对联集成》等。

□黄 洁

芦墟是公认的“山歌之乡”

苏周刊:120万字的《中国·芦墟山歌续集》即将出版,这是您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芦墟山歌、同里宣卷和吴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掘整理工作中的又一成果。请您谈谈芦墟山歌的情况?

张舫澜:芦墟山歌是吴歌中的一个重要支脉,具体来讲就是根植于吴江境内,以芦墟为中心,用芦墟方言演唱,以芦墟、莘塔、北厍、金家坝、黎里等地为主要流传区,并辐射周围乡镇及毗邻地带的一种民间歌谣和民间文化遗产。芦墟山歌历史悠久,但产生年代至今还没确切的考证,根据几位民间老歌手的说法和他们所唱的山歌词,都公认汉朝张良、韩信是山歌的老祖宗。而几种方志、典籍及诗话、竹枝词中的记载则始于明,盛于清。清乾隆《吴江县志》中有记述,清代至民国一直到解放前后这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是芦墟山歌的全盛时期,此时期歌手辈出,他们传唱并创作了大量优秀山歌作品,这些作品在民间广为流传。芦墟被公认为“山歌之乡”,闻名遐迩。

苏周刊:您是怎么迷上山歌的?

张舫澜:我的老家是北厍浮楼村,那里盛行山歌,被称为山歌村,村上过去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歌手叫“毛坯阿四”。我父母亲年轻的时候都会唱芦墟山歌和宣卷。父亲是老中医,但对山歌、宣卷、赞神歌、道情都很有研究,搜集了不少手抄本和刻本。父亲年轻时还当过“神歌先生”,父亲出去赞神歌时总是带着我,还经常请宣卷先生到家里来演唱。受父母的影响,我也喜欢上了山歌、宣卷、神歌等。

苏周刊:您很早就有意识地搜集山歌和宣卷?

张舫澜:最早只是一种兴趣和爱好,后来我发现一些民间文艺因为时间的推移,消亡了,这太可惜的,我就想把民间的瑰宝抢救和传承下来,把它当作一项事业来做。当时父亲搜集了不少手抄本和刻本,在跟着去听山歌、宣卷、赞神歌时候,我也开始有意识地记录、搜集他们所唱的。为搜集山歌,我常常注意种田打鱼的乡亲在唱什么,并请他们唱出来,然后我就记录下来,乡亲们都知道我在搜集山歌,他们有了山歌唱本也都愿意给我。17岁时,我还是个中学生,记录的山歌已有三大本了,现在还珍藏着。

《赵圣关》 是至今发现的吴语地区最早的一部抄本

苏周刊:搜集到了一些珍贵的手抄本了吗?

张舫澜:从山歌来看,有长篇叙事山歌《赵圣关》和《薛六郎》两部手抄本。那是解放初,我和父亲一起去看一位老歌手,当时那位老人快不行了,看到我们对山歌这么挚爱,他就把他珍藏的山歌本子送给我们,这个本子是他师傅传给他的,《赵》和《薛》是合装的清咸丰四年手抄本,后来经专家鉴定,它是吴语地区最早的一部抄本,比著名民间文学专家路工收藏的清光绪抄本还早44年,也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赵圣关》的文字材料。还有一本神歌手抄本,叫《香山鹦哥传》,民间唱的时候叫“仙鸟神歌”,这本是我在苏州的一个旧书摊上淘到的。再有一本叫《洄溪道情》,是清乾隆年间名医徐灵胎的稿本,书中还有海宁陈阁老后裔陈敬璋亲笔笺注,非常珍贵,是个孤本。

宣卷本身就有唱本的,“文革”之前我搜集的宣卷手抄本有五十多本了。但抄家时,大部分全抄掉了,现幸存只寥寥几本。不过现在我又搜集到了二三十个本子。神歌方面,我父亲最婉惜的是那部他自己多年演唱的《刘猛将神歌》手抄本,也失于“文革”之中,直到他晚年还念念不忘。就在他80岁时,1987年,经他苦思冥想、断断续续历时一年零五个月的回忆演唱和口述,我和儿子如实记录下来,共1800多行,才了却了他老人家的心愿,第二年,他就过世了。《刘》是苏州发掘的最长的一部神歌。后来《刘》在《中国·芦墟山歌集》上公开发表后,立即引起中外学者的重视。日本兵库县立大学文学博士太田出、滋贺大学史学博士佐藤仁史对《刘》及芦墟山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两位青年学者在2004年三次来芦墟考察研究。

《五姑娘》 让汉族也有了长篇叙事民歌

苏周刊:长篇叙事山歌《五姑娘》的发掘整理曾轰动全国,能具体讲讲吗?

张舫澜:《五姑娘》 在我们当地有两种形式,一种叫小《五姑娘》,就是用十二个月的花名形式把《五姑娘》的故事简要地唱一遍,还有一种是大《五姑娘》,就是长篇叙事山歌《五姑娘》。五姑娘是历史上的真实故事,就发生在芦墟分湖北岸、三白荡边的方家浜杨家,长歌《五姑娘》出自清道光、咸丰年间号称“歌王”的杨其昌之口,据《江苏省例藩政》记载的《同治七年(1868年)江苏巡抚丁日昌查禁淫词小说》的应禁书目中,赫然列入《杨邱大山歌》的篇目。《杨邱大山歌》就是《五姑娘》的别名,“杨邱大”就是今本五姑娘的恶兄“杨金大”。“邱”,又作“愀”,芦墟方言即“恶劣”。今传本《五姑娘》是据著名女歌手陆阿妹口述记录的。1981年年底,在乐乡饭店召开了首届吴歌学术讨论会。之前,民研会和吴歌学会到各个地方搞调研,看有没有汉族的长篇叙事吴歌。他们来苏州开座谈会时,发现我记录的几个片段,故事性很强,应该有完整的故事,很有价值,鼓励我再作深一步的挖掘。于是从1979年到1981年期间,我和马汉民、卢群三人就着手对陆阿妹演唱的“五姑娘”进行了全面的采录和整理。我们真正搜集到的要有4000多行,最后整理成2900多行。正式开会时,我们把整理稿拿出来后,立即引起了与会者的关注和极大兴趣,同时也轰动了全国,接着新华社发了消息,国内外以及港澳三十多家报刊报道了发掘这部长篇叙事诗的新闻。之后,许多中外著名学者和专家慕名前往芦墟,访问陆阿妹和搜集整理者,发表了大量的学术研究文章,他们称它是“汉族长篇叙事民歌中空前的巨作”。《五姑娘》还被改编成多种戏剧。它最主要的意义是,否定了长期以来“汉族无长篇叙事民歌”、“江南无长篇叙事民歌”的传统说法。著名文艺评论家、美学家王朝闻获悉后专程来芦墟实地考察,认为《五姑娘》堪与彝族的《阿诗玛》媲美。

苏周刊:您是怎么认识陆阿妹的?

张舫澜:13岁时,我从私塾转到芦墟中心小学读五年级,那时学校有个校工叫陆阿妹,开始还不知道她会唱山歌,有一次学校老师排演一出戏,其中需要有个唱山歌的,阿妹说她会唱的,结果一唱唱得真好,从此我就和陆阿妹认识了,初中三年以至后来我到嘉兴二中读高中,假期回来,我一有空就到她家里去听她唱山歌,一边听一边记录,后来就相当于认了亲戚。单单陆阿妹那儿我记录的小山歌、中山歌、长篇山歌的片断就有三百多首。

陆阿妹随夫姓,她的父亲孙华棠是著名的山歌手,是“歌王”杨其昌的徒弟,陆阿妹六七岁就跟父亲学唱山歌,被称为“山歌女王”,长篇叙事山歌《五姑娘》就是他父亲传授给她的,在传授的过程中他们不断再创作,到了陆阿妹那儿,故事相当完整了。陆阿妹不仅嗓音优美,而且她唱山歌有“立地变”、“立地编”、“立地唱”的特有才能,又善于“调山歌”,博采众长,《五姑娘》这部长歌在她传唱过程中,也是不断锤炼,不断加工创作,使之日臻完美。

“山歌集”出版圆了我几十年的一个心愿

苏周刊:除了《五姑娘》,您还采录到哪些其他长篇叙事山歌?

张舫澜:《五姑娘》的发掘,掀起了抢救吴歌遗产和研究吴歌的热潮。在这期间,对100多名歌手所唱的山歌进行了采录,发现了30多名优秀的歌手,其中有“山歌老虎”蒋连生、“山歌知了”赵永明、“叫哥哥”张阿木等,采录了长篇叙事山歌《赵圣关》、《鲍六姐》、《周小妹嗷郎》、《卖盐商》、《打窗棂》等。2004年,我们出版了118万字的《中国·芦墟山歌集》,这里面汇编了10部长歌精品,其中5部记录稿,5部整理稿,且多半是第一次公开发表。还有338首短中篇山歌。这又一次引起了中外学者的关注和重视,也可以说圆了我几十年的一个心愿。苏周刊:搜集中有困难吗?张舫澜:可以讲分湖流域的角角落落我都走遍了,不管天晴还是落雨落雪。采录的关键一点就是要忠实于原作,只作记录,如果需要整理也是要慎重整理。但这样确实也碰到问题,听时一时记不下来,就要先录音,回到家里根据录音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翻,为了校正一个字,有时要来来回回听上七八遍,初稿翻出来以后还要和歌手碰头,作补缺校对工作。有时歌手今天这样唱,明天可能会那样了,但故事的梗概是不会大变的,我们校好后再加注释。所以刚开始翻录活态山歌和宣卷的时候,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整理出一个本子来,熟悉了以后也要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记录完整。一部长篇山歌或宣卷的整理时间相当长。

苏周刊:唱山歌那批人岁数都挺大了吧?

张舫澜:我搜集的第一代的人都过世了,现在唱山歌的都是第二代的人了,他们中年纪大的要80多岁了,中年歌手也有。芦墟山歌保护得好,就是还在传承,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芦墟实验小学的少儿山歌班和芦墟幼儿园的幼儿山歌班拥有众多的小歌手,他们是芦墟山歌的接班人。芦墟还有个山歌社。现在山歌两条路同时走,一是抢救、继承传统,原汁原味地保留; 另一是青年和少儿歌手演唱的山歌适应新时代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创新决不能全盘否定传统,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传统。

山歌、宣卷、神歌等民间文艺看似兴旺,如何传承是个具体问题

苏周刊:和山歌相比,大家对宣卷的认识还相对陌生。

张舫澜:宣卷就是宝卷,起源于唐代的“俗讲”和宋代的“谈经”,后来逐步变为民间宣卷。它是民间一种说唱艺术,通常是四人组合,说噱弹唱,就像苏州的评弹。宣卷有木鱼宣卷和丝弦宣卷两大类。同里宣卷,也就是吴江宣卷,很兴盛,有许、徐、吴、褚四大流派。就是现在,吴江的宣唱活动仍相当活跃,现有28个宣卷班子,140多个从业人员,目前从全国来讲,是宣卷艺人最多的一个区域。一年四季,各种喜庆活动和庙会上都能看到宣卷班子在现场演唱。2010年我们采录、整理、编辑出版了《中国·同里宣卷集》,我们花了两年多时间,采录了25部宣卷艺人口头演唱的长篇宣卷,又校点了25部宣卷手抄本。但根据不完全统计,目前28个宣卷班子演唱的不同卷目合计要有200多部,而我们只做了八分之一的工作,抢救保护工作还很迫切。另外还有赞神歌,比宣卷还古老,隋唐时就有了,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刘猛将神歌》,吴江市各个地方都有神歌班,而且大多数是渔民。渔民所唱的神歌,也可称为渔歌。去年开始我们在采录东太湖渔歌,其中神歌占很大的数量。据我所知,吴江目前有10多个神歌班,其中规模大的神歌班有四五个。

苏周刊:吴江是个发达的地区,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区仍然能保存这一系列古老的民间文艺形式,并且受到民众的喜爱,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现象。

张舫澜:这个文化现象确实需要深入探讨和研究。可能与我们这个地区深厚的文化底蕴有关,正如柳亚子先生在《陈梦琴先生诗词选合刻叙》中说:“芦墟号称文学渊薮”。民间文艺演出市场呈现的繁荣之势,对于这些文化遗产的抢救、保护、宣传、研究、弘扬、传承、振兴是极为有利的。

苏周刊:那在您看来,山歌、宣卷、神歌等民间文艺形式是真正兴旺吗?

张舫澜:目前看起来蛮兴旺,参与人员也不少,活动也频繁,但这只是个眼前的表面现象,实际上我觉得还是蛮堪忧的。因为从事这些活动的大多为老歌手和老艺人,听众也以老年人居多,两者都出现断层的情况。如果不能很好地传承下去,不能加以创新,到一定的时候,也会面临濒危的困境,这可能也是随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所以我们现在务必要抓紧时间进行抢救、保护,切合实际做好传承和创新工作,在全社会形成共识,营造保护非文化遗产的良好氛围,使民间文化永放异彩。

拜师范烟桥,他鼓励我研究南社

苏周刊:在搜集、整理芦墟山歌和同里宣卷等的同时,您还收集了大量的南社资料,也是研究南社比较早的?

张舫澜:柳亚子的故乡大胜村与我的家乡浮楼只有3公里。南社是我们家乡的本土文化,作为家乡人对本土文学当然要发掘、要研究。我写的第一篇文章是《南社首次雅集》,21岁的时候写的,发表在《文史哲》上,当时没什么人写有关南社的文章,所以粉碎“四人帮”后,我的这篇论文选入了《中国近代文学论文集》。我收集的南社图书大多是清末和民国初版的珍本,有《长公吟草》、《吹万楼诗》、《浩歌堂诗钞》、《风雨闭门斋遗稿》等,还有早期出版的《南社丛刻》。

苏周刊: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研究南社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您经历过吗?

张舫澜:“文革”初,就有人贴我的大字报,家里被抄了三次,当时我要求调到汽车公司工作,也有避风头的考虑。范烟桥先生同我讲过,你研究南社可要担点风险呀。所以范先生在给我的一封信中写到“访书精神锲而不舍、颠簸不破。”我的这种精神也让他感动。现在退休了可以专门做研究了,退休后比上班还忙。

苏周刊; 您同南社社员的后裔相交也很密切,能具体讲讲吗?

张舫澜:我在嘉兴二中读书的时候,认识了杭州大学教授张凤,成了“忘年交”。他知道我在搜集南社的资料后,就把我引荐给范烟桥先生。范先生看我蛮诚心的,收我为学生,我的塾师张磵秋当时还写了贺诗。逢年过节,我经常去范先生家向他讨教,他也是研究民间文学,范先生对我各方面的帮助相当大,他的鼓励增强了我研究南社的信心。烟桥师写给我的信有80多封,遗失了点,但现在还有50多封。同时,我还珍藏了他的两个稿本和他所著的《中国小说史》等。

与柳亚子的堂弟柳率初上世纪60年代就认识了。1980年,柳率初身患重病,弥留之际给我写了封信,要我去上海见他,到了那里,先生把《迷楼集》、《乐国吟》和《柳亚子先生五十晋八纪念册》送给我,这些图书如今存世量已极少了,是南社研究中不可多得的重要资料。

我还曾写信给柳亚子的夫人郑佩宜,讨教南社的一些事情。她不仅回了信,鼓励我,还给我寄了《南社纪略》、1958年出版的《柳亚子诗词集》和一张柳亚子的照片。

与周建人也有过书信往来。当时我22岁,周建人是浙江省省长。我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鲁迅与南社》,另一篇是《鲁迅与柳亚子》,我把这两篇文章寄给周建人,很快他就回了信,话语很诚恳,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这封信我现在还保存着。

唐九如先生也是早期的南社社员,和我们是邻居。唐九如年轻时与柳亚子交往很深。1962年,在财政部工作的唐九如先生回到家乡芦墟,准备将藏于老家宁俭堂的书籍整理后运到上海,因为当时他已经退休回到上海。我知道后就去拜访唐先生,并把我写的《柳亚子传略》和《南社首次雅集》等文章给他看,向他请教。唐先生看过后,表示很欣赏,并给予鼓励。唐先生跟我谈了很多南社的事情。还送给我两套《午梦堂全集》,其中一套是原封面上签过名的,送给南社诗人夏应祥的,但唐先生当时觉得写得不满意,重寄了一部给夏应祥,这套便给了我。这套题有“夏应祥惠存”的《午梦堂全集》,我一直珍藏至今。现在我和唐先生的儿子还保持着联系。

钱璎先生的父亲是阿英,我与阿英先生通了几封信,其中有关的信件我后来给了钱璎先生,她把信编入了《阿英信稿》 一书中。

办分湖诗社,吟唱传统诗词

苏周刊:分湖诗社在吴江在苏州名气越来越响,诗社是您一手创办起来的。

张舫澜:我们分湖流域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南社诗社发源于此。我一直有个想法,想把诗人、爱好写诗歌者集中起来。2009年,吴江市着手申报创建“中华诗词之乡”,借着这股东风,汾湖经济开发区范围内就由我来组织诗社的筹建事项,这样分湖诗社就成立起来了。现在诗社成员达到了108个,三年出版了十多部诗集、散文、小说集。

苏周刊:分湖诗社还有个特点是特别注重传统诗词的吟唱,由您亲自来教授?

张舫澜:传统的诗词吟诵和吟唱是我国古代教学诗词的一种方法,也是古时诗人在创作诗词时斟酌词句、推敲平仄的一种手段,又是诗人墨客在诵读诗词时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如清末民初时,南社诗人们常在雅集中即兴创作,相互唱和,或联句或吟唱,盛极一时。

我从小上的是私塾,读了八年。在北厍浮楼私塾里读书的时候,师从柳游子先生,他是柳亚子先生的堂兄。他教书的时候不是叫我们在课桌边正襟危坐,死记硬背,而是教我们吟唱,他教我们的是叶家调。这种调头相传是明代分湖叶氏午梦堂一家所唱的调式,这种调式吟唱时用的是吴江官方言,还伴带中州音,是由沈家传给北厍叶家的。因为午梦堂主人叶绍袁之妻沈宜修是昆曲“吴江派”盟主沈璟的侄女,叶家次女叶小纨又是沈璟的孙媳。叶家和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叶家调的形成受沈璟的吟唱影响和传授,所以此调带有昆曲的韵味。柳游子先生是向叶家的后人学的叶家调。

后来我到芦墟上“张氏私塾”,师从张磵秋先生,学的就是分湖吟诗调。分湖吟诗调是分湖流域的传统吟诗调,用芦墟官方言吟诵,是旧时秀才、塾师和文人雅士们吟诵的调式,民间又称它为“秀才调”,当地的南社诗人就用此调,吴江各地读书人的吟诵大都与此调类似。张磵秋先生是由他姑父、南社著名诗人沈昌眉所教。

我比较喜欢,也比较用心,所以我学得很快,先生也喜欢我,教了我好多,所以对于两位老先生的读诗、吟诗、唱诗的唱腔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两种吟诗调都快失传了,有的人知道,但怎么唱没有听过,有的人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这两种调子。吟诵艺术本身就是以方言为基础传播工具的,方言是地域文化的载体,甚至是一种情怀。我们不能让这种优美、儒雅的艺术永久地消失。所以我先在诗社里办了传统诗词吟唱培训班。

苏周刊:在当今现代诗歌日趋式微的文化大背景下,对古诗吟唱,有些过了,培训班的学员兴趣高吗?

张舫澜:很高的。参加吟唱培训班的主要学员是分湖诗社社员,四十余人,另外还有放假回家的在读大学生和中学生,一些人听到我的吟唱,专门来参加我们分湖诗社,像苏州市区及上海的一些诗词爱好者。上至七八十岁的白发老者,下至十多岁的小学孩童,都沉浸其中,有声有调,有板有眼。爱国主义诗人柳亚子先生曾描述过的“芦墟号称文学渊薮”盛况,赫然复现。

苏周刊:在吟唱过程中,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带给别人的体验又是什么呢?

张舫澜:将分湖悠久的吴语文化艺术积淀融入诗词吟诵之中,用声音,用心,让吟诵艺术的精髓生存、发展和崛起。在吟唱里我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人生,更感到对这种艺术有着太多的感情,而对我的学员来讲可能会在这里找到历史的认同感和心灵的归属感。

 
版权所有:苏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技术支持:苏州普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